第二部分 詩論
1. 就是寫給楊開慧的
—解讀毛澤東的《賀新郎·別友》
毛澤東的《賀新郎·別友》首次公開發表於1978年9月9日《人民日報》。當時和此後一段時間，人們共同的看法是：此詞是毛澤東寫給妻子楊開慧的。
近年來，有人在報上發表文章，在“別友”兩字上做文章，說《賀新郎·別友》不是寫給楊開慧，而是別有其人——毛澤東在湖南一師求學時的同學陶斯詠。
“奇文共欣賞，疑義相與析。”有不同的見解是正常的，可以爭論，因為真理愈辯愈明。筆者拋出一孔之見，請教于方家和毛澤東詩詞的愛好者。
認為此詞是寫給陶斯詠的，擺出兩條理由：
理由之一，毛澤東的熟人、新民學會會員易禮容(曾是全國政協委員)說過，此詞可能是寫給陶斯詠的。
理由之二，楊開慧那時身懷有孕，住在長沙東鄉板倉娘家，不可能來長沙為毛澤東送行，來送別的只能是陶斯詠。
上述兩條理由，看似有理，並不盡然。
易禮容說的是可能，並未確認；即使是確認，也只是一家之言，不能作為定論。
事實的真相是這樣的：據《毛澤東年譜(1893~1949)》(上)記載：(1923年)11月13日次子毛岸青出生在長沙東鄉板倉楊開慧家。12月底，(毛澤東)奉中央通知離開長沙去上海，準備參加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，作《賀新郎·別友》詞贈楊開慧。
《賀新郎·別友》短短的116個字，把一對革命夫妻離別的情景，描繪得真摯淒切感人。“揮手從茲去。”毛澤東登上去上海的火車，揮手向前來送行的楊開慧告別。“更那堪淒然相向，苦情重訴。眼角眉梢都似恨，熱淚欲零還住。” 1920年冬，毛澤東同楊開慧結婚。為了革命事業，毛澤東東奔西走，聚少離多。楊開慧帶著兩個幼小的孩子，孤苦伶行，生活艱難。她為了支持丈夫革命，拋卻怨艾，忍住眼淚，送丈夫遠行。“知誤會前番書語。過眼滔滔雲共霧。算人間知己吾和汝。”恩愛的夫妻，天長日久，也難免產生小的誤會，但兩人志同道合，誤會如同過眼雲霧，風一吹就散，終究是人間知己，恩愛長存。“人有病，天知否？”人世間的悲歡離合，天知道嗎？“今朝霜重東門路，照橫塘半天殘月，淒清如許。”送別那天清晨，楊開慧暫住的城東清水塘(清水塘離長沙火車站很近)，嚴霜鋪地，殘月映照在清澈的水塘裡，一片淒清景象。“汽笛一聲腸已斷，從此天涯孤旅。憑割斷愁絲恨縷。要似昆侖崩絕壁，又恰像颱風掃寰宇。”汽笛長鳴，火車東行漸行漸遠，從此天各一方，思念長縈。為了革命事業，必須以昆侖崩絕壁、颱風掃寰宇般的決絕態度割斷愁絲恨縷，不讓它干擾革命意志。有的文章以“汽笛一聲”為憑，說楊開慧到輪船碼頭為毛澤東送行。這一說法不符合事實。長沙沒有開通往返上海的輪船客運，只能是在長沙火車站送行。火車不也同樣鳴汽笛嗎？“重比翼，和雲翥*。”期許夫妻後會有期，比翼雙飛。《賀新郎·別友》彰顯兒女柔情與革命激情相統一，理想與現實相結合，情真意切，盪氣迴腸，催人淚下，催人奮進，是難得的好詞。
*翥(ㄓㄨˋ)：高飛。
至於說到陶斯詠，她是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的同學，彼此有傾慕之情，但志向相異，割愛分手。毛澤東和陶斯詠之間，無論如何搭不上“重比翼，和雲翥”(比喻夫妻恩愛)。《賀新郎·別友》毫無疑問是毛澤東寫給妻子兼同志楊開慧的。
有些人感到疑問，為什麼毛澤東把寫給妻子楊開慧的詞標上“別友”？這要從毛澤東的思想作風談起。毛澤東思想新銳開朗，特立獨行，不落俗套，從他在湖南一師求學時以“二十八劃生征友”(以自己的名字拆成二十八劃)一事可見一斑。對妻子的稱呼，古人在詩詞中稱呼妻子為“內”的有之，如李白的《別內赴征三首》，稱呼妻子宗氏為“內”。稱呼妻子為“君”的有之，元稹在《遣悲懷三首》中說“與君營奠復營齋”、“閑坐悲君亦自悲”，以“君”稱呼妻子韋叢。毛澤東是革命者，自然有自己的氣派，他不願稱呼“內”和“妻”，別出心裁稱為“友”。毛澤東和楊開慧都是共產黨員，是志同道合的戰友。毛澤東對古文有很深的造詣，信手拈來，得心應手。《詩·周南·關雎》中說：“琴瑟友之”，比喻夫妻恩愛和諧。毛澤東借用古語表達愛意。還有歷來稱譽夫妻恩愛為相敬如賓，賓即友也。綜合以上因素，毛澤東稱“別友”是有創意的，有何不可？！
要真正讀懂《賀新郎·別友》，一是要熟諳歷史，二是要深入理解詞的原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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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有趣的標題(就是寫給楊開慧的)，帶點孩子氣的直接宣告“就是這樣的…”。哈哈哈
回覆刪除還有，很欣賞這句「眼角眉梢都似恨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