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萍中求學紀事
歲月如流，往事難忘。1947年上半年至1949年上半年，我在萍鄉中學高中部求學。兩年緊張、清苦而有情趣的生活，一定程度上反映在《萍中校友》上我發表的《記憶萍中二三事》、《再憶萍中二三事》中，今再寫《萍中求學紀事》作為補充，供校友們一閱。
嚴細結合的教學管理
萍中素以教學管理嚴格著稱於省內外。教學管理嚴細結合。一以貫之，滴水不漏。上語文課(當時叫國文課)，老師點名，聽到呼喚，學生起立回答“到”或“有”。晚上自習，級任老師常來巡查。必須按期交作業。語文老師對優秀作文和拙劣作文，都作出精當的評點。考試紀律很嚴格，嚴禁夾帶和交頭接耳，一旦發現違紀者，沒收試卷，逐出考場。學校定下規矩，凡期考各科成績總平均達到85分的可減免學費。事假、病假扣減分數。堅持嚴格的教學管理制度，促使學生認真學習，遵守校規，蔚然成風。萍鄉中學在全國高考錄取率排到前頭與此有很大關係。
開夜車
期考臨近，同學們心情未免緊張，加緊複習功課，質疑問難，互相切磋。有些同學複習到深夜一兩點鐘才睡覺。寒風凜冽，手足凍得麻木發僵，只得燒幾張報紙暖一下手。腹中饑餓只能強忍著。這種作為叫做“開夜車”，真有股“懸樑刺股”的刻苦勁頭。
何處是溫習地
安源地區狹小，人煙稠密，找不到公共場所，找個安靜的地方溫習功課，難上加難。有的同學試圖到後山複習，遇到了危險，只得作罷。安源開挖煤炭多年，矸石*堆積滿山遍野，形成許多洞穴，是蛇棲息地。有位同學被毒蛇咬傷，無奈休學回家治療。有一次，我和同學正打算在一處樹蔭下溫習，猛然看見一條大蛇盤在那裡，昂著頭，吐著信子，十分嚇人。我倆連忙逃走，此後都是呆在寢室裡死讀書。
*矸(ㄍㄢ) 石：採礦過程(開拓、掘進、剝離、回採)中，從井下或露天礦場開採出的或混入礦石中的岩石。
軍訓草率收場
每個學期都要搞軍訓，很不受學生歡迎。江西師管區派來兩名軍官負責軍訓，一名姓黃，一名姓柳。姓黃的是個團級軍官，很有派頭，穿一身呢制服，不苟言笑，很威嚴，列隊、走步要求嚴格。但他很少到場訓練。主要靠姓柳的那位教官履責。姓柳的那位教官是萍鄉人，為人隨和，不拉架子。同學們喊他柳班長，估計是位排級軍官。柳教官上操練課比較鬆散，走兩圈就解散自由活動，有的同學趁機到圖書館借書，或是辦別的事。有時由柳教官講他親歷的抗戰故事。總之，軍訓草率收場。
不速之客訪庵堂
星期天休閒，同學們要玩樂散心，到萍鄉縣城去吧，往返二三十裡，零用錢也不多，只好放棄進城去。安源街後山上有一座庵堂，是個清靜的地方。幾個同學決定去探訪一下。一進庵堂，幾個尼姑看見這些不速之客，而色慌張，害怕學生行為孟浪，亂打法器，取食供果，講褻瀆神明的話語。出乎她們的意料，這些學生規規矩矩，文質彬彬，沒有任何越軌行為，參觀佛殿後告退。那幾位尼姑改換笑容，禮送我們出山門，口裡念著：“阿彌陀佛，善哉！善哉！”
“關公背大刀”
學生食堂伙食粗劣，想改善一下生活，餐館請吃飯，窮學生花費不起，退而來求其次，玩一種“關公背大刀”的小遊戲。就是在紙上畫幾條彎彎曲曲的線條，下端只有一條注明出錢，其他都是空白。蒙住下端各人自由選擇一條線，選定出錢的那位同學為東道主請大家吃一碗米粉，這就叫“關公背大刀”。這樣做，花費不多，又聯絡感情，何樂而不為！
送上門的美食
有天晚上，我們幾個同學由校部回盛公祠宿舍。在上坡的路上發現前面有個黑東西緩慢移動，發出怪叫聲。鄧金彪眼明手快，快步向前，脫下釘鞋猛力砸打那個怪物，打死才住手。大家近前仔細察看，原來是一隻受傷的獾狗，大約有四五斤重，成了我們的盤中餐。第二天，食堂廚師精心烹調，紅燒獾狗上了餐桌，十多個同學飽餐了一頓，皆大歡喜。
幾乎擠出油來了
安源沒有劇團，幾年見不到劇團來演出，宛如文化沙沙漠。有一年，萍鄉縣城一些京劇票友來安源演出，不賣票，歡迎觀看。消息傳開後，安源煤礦工人、市民、附近的農民和萍中的學生上千人湧入安源工人俱樂部劇場。我也想開個“洋葷”，看一看京劇的模樣。劇場沒有座位，都是站立。我站在中間，後來人越來越多，我陷入重重包圍之中，動彈不得，擠壓得胸口憋悶，十分難受，急於想沖出重圍，但無能無力，急得滿頭大汗。幸好旁邊有幾個觀眾提前退場，他們力氣大硬是憑著蠻勁“殺出了一條血路”，我緊跟他們亦步亦趨，總算擠出來了，大大舒了一口氣。事後，我對同學們戲說，幾乎把油都擠出來了，不衝出來，危險得很。
關於兩位老先生的佳話
萍中有一批資深的老師，深孚眾望。在學生中流傳兩位老先生的佳話。
校長張有楹老先生行政、教學一肩挑，盡職盡責，關愛學生，對英語有很深的造詣。傳說他是苦學的典型，癡迷英語，要求每天必須記牢幾個單詞。在學生時代，《英漢詞典》不離手，晚上醒來擦亮火柴，看《英漢詞典》，記幾個單詞，年深日久，一本《英漢詞典》基本上能背誦出來，令人嘆服。
語文老師肖贛，又名肖庾麓，遠近聞名，人稱天才。他報考北京師範大學，觀榜那天，懷著忐忑的心情，心想北京師範大學是全國知名高校，考生來自全國各地，英才齊集，強中更有強中手，自己不一定能考上，就是能考上，按成績排名次，自己將在榜的末端。因此，從最後一名看起，看了三分之一，沒有自己的名字，再往前看，還是沒有，心裡更是不安，硬著頭皮看下去，大大出乎意料，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名，當即流下幸福的眼淚。肖贛看榜成了街談巷議的佳話。
肖贛老師學識淵博，教學經驗豐富，在萍鄉中學、鰲洲中學授課。醴陵淥江中學執意聘請他任教。萍鄉縣一些知名人士紛紛上門挽留、勸阻，學生也成群結隊前往挽留，盛情難卻，肖贛先生決意留下來，繼續為萍鄉教育事業作出貢獻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